折柳踏歌 六十七

第六十七章  不知道叫啥,先空着。

“醒了?”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并不刺眼的光芒渐渐落入眼眶,随着眼睛适应了光线,虹以歌看清了眼前的人。

柳颉之手中拿着白瓷碗,碗中盛着深褐色的汤药。他的脸上并未如往常一般带着笑容,可是,眼中那份欣喜,却是掩藏不住的。

“我睡了几天了?”虹以歌悄悄打量四周,这里显然不是不器斋。旁边一扇屏风,一对桌椅,书架靠在墙边,整个房间布局简洁干净,处处透着主人的气息——利落,冷静。没有多余的物品,也没有多余的人。

“两天吧。”柳颉之见虹以歌想要起身,忙倾着身子,扶她坐起。

虹以歌右臂挂在胸前,动弹不得,她不住苦笑着:“在岳阳,我左手受伤,如今在洛阳,右背也重伤。凄凄惨惨。”她顿了顿,接着补充道:“哎,我那五百两,可不能用医药钱抵押,听明白没?”

柳颉之用勺子搅拌着汤药,稍稍点头:“那是自然。”

说着,柳颉之舀了一勺药汁,递到了虹以歌唇边:“来,喝药。”

虹以歌吸吸鼻子,皱着眉避开那勺子,抱怨道:“这什么药呀?闻着就酸。我不想喝,小公子放着吧。”

“这是府中秦大夫开的方子,妙手清颜秦翊沫,听说过吗?”柳颉之耐心解释道。

“秦翊沫,好像是济世堂堂主吧?子灵现在是不是在跟着她?”虹以歌听到这个名字,心中咯噔一下。这个姑娘虽然年轻,医术倒是不俗,就是脾气古怪,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。据说曾有个挺有威名的帮主,去她那里求医问药,回来后一听到“大夫”二字就大腿发颤,见到郎中都恭敬三分,唯唯诺诺。

惹不起惹不起,还是乖乖喝药好了。

见虹以歌放弃挣扎后,柳颉之再度将药递上前去。

虹以歌拧巴着脸,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那碗药。

柳颉之最善解人意,他看对方委屈的模样,强忍笑意,将早备好的糖水拿到虹以歌眼前:“喝点儿糖水压压惊?”

“真贴心。”虹以歌喜笑颜开,她垂目看看碗里,发现是一碗红糖水后,尴尬了半晌。她愣了好一会儿,伸出左手,接过那碗糖水:“我自己来就好了。小公子身上没什么大碍吧?”

柳颉之摇摇头:“都是皮外伤,不打紧。”

而后又说回了虹以歌自己:“倒是你右背伤的有些厉害,这阵子得静养。还有,秦大夫给你扎了针,有五天你的腿都动不了,刨去你昏迷的那两天,还要在床上躺三天。

“要是有什么不习惯,或者缺什么东西,及时跟我讲,我让人去置办。平日里有需要直接叫婷儿姑娘,外面有什么事要做可以叫十三——十三你认识的,原来在岳阳就跟我一道。”

被点名的二人冲着虹以歌作揖行礼,婷儿是小千机楼里的一名婢女,十三则是柳颉之的心腹,早前在岳阳,他就和七剑打过照面。

虹以歌冲二人点一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,她笑道:“这些日子就要麻烦婷儿姑娘和十三兄弟了。”

“不麻烦,分内之事。”婷儿摇摇头。

虹以歌颔首,将目光移回来,问道:“柳颉之,我还想问问,你说的那个‘底’……”

“先好好休息吧。”柳颉之缓缓眨了下眼睛,示意虹以歌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,虹以歌心领神会,便也不着急了。

“你刚醒,可有不舒服的地方?”柳颉之关切道。

虹以歌坐了一会儿,便觉头有些晕,昏昏欲睡,周身乏得很,眼睛也发干,她本想问问这反应是不是药的问题,但她话还没问出口,就听到外面有婢女通报:“公子,熊小姐来访。见是不见?”

“请她去前厅吧。”柳颉之站了起来,理理衣襟,冲着虹以歌抱歉一笑“我先去看看,一会儿就回来,失陪一下。”

虹以歌没理他,将头扭到了一边儿,鼻子里七扭八拐地憋出一个“哼”。

柳颉之对她俩之间积怨已久的事情有所了解,不禁连连摇头,低低口叹气,踱到了前厅。


熊初墨今日穿了身月白的衣裳,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,头上簪着绒花,脸上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。若说还有什么动了心思的地方,大概是她的眼妆,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,将她的一双眼睛画的尤为漂亮,她本就很好看,今日的眼妆,衬的她的眼睛如同秋水,眼中水光流转,我见犹怜,直摄人心魄。

她细听里屋动静,只听到“失陪一下”四字,想来里屋当中还有一人,不知是哪位。如果她没猜错,那个人应该是两日前,陪柳颉之前去凤羽街的那个姑娘吧。

“熊小姐。”柳颉之自一扇门内走出,拱手致意,他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,直叫熊初墨的心砰砰跳动,内心里绽开了花,是一派草长莺飞的模样。

“不知熊小姐来此,所谓何事啊?”柳颉之招招手,便有下人上茶。

熊初墨心动归心动,但仍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。她不像颜司虞,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,小心翼翼,时时谨小慎微,生怕被耻笑,闹了笑话。她有资格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,也有信心将对方追到手。

所以在面对柳颉之的时候,熊初墨除了心跳比平日里快一些以外,其他的和平时都一样。


“再过半个月,便是家父五十寿辰,我是来盟主府送请帖的。盟主和慕先生那边,我已送过,就小千机楼还没来。”熊初墨将手中请帖递出,那是一张红底洒金的帖子,正面用金箔贴着一个大大的“寿”字,拿在手上,还能感受到一丝重量。

确实是熊家财大气粗的作风。

“这点儿小事,还要劳烦小姐亲自跑一趟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柳颉之将请帖放到一旁,客套的说“令尊大寿那日,盟主府定会前去贺寿。”

熊初墨放下茶杯,柔柔笑着:“其实我前来,还有另外一件事情。”

“小姐请讲。”

“有一次我掉了个簪子,好像就是小公子身边的婢女捡到的,但我不知是哪位,这次来带了点儿银两,就请小公子帮我赏给小千机楼里的人吧,权当我的谢礼。”熊初墨说话的时候,她身边的侍女打开了熊初墨带来的锦盒,里面装了数根金条。

柳颉之本想回绝熊初墨的谢礼,毕竟,他不记得这一阵子楼里有谁曾和熊初墨有过照面,显然熊初墨是扯了个谎,硬要将金子赏下去。再者,他因为阿椤的事情,将小千机楼里的人才换过一批,现在跟着他的除了婷儿和十三以及常嬷嬷,基本都是新人。所以,就算真有人帮了熊初墨,那也不在这批人里。

可是,如果拒绝了熊初墨的这番“好意”,恐怕会引起楼里人的不满。

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?

更何况是凭空掉下的银子。

熊初墨摆明了想要收买柳颉之身边的人,可偏偏,柳颉之不能拒绝。

“既然如此,我就替楼里人谢过小姐了。”柳颉之思索过后,将那盒金条收下。


一切都在熊初墨的掌握里,她稍稍有些得意,饮过一口茶后,熊初墨见柳颉之的脸色似乎比平日里差些,便想起她听说的那件事情,急忙询问道:“小公子去凤羽街赴约,可曾受伤?”

凤羽街一战称得上隐秘,但柳颉之也晓得,熊初墨有渠道打听到这些,所以他并不惊讶,直言无妨。

熊初墨稍放松一口气,缓缓说道:“我听闻,那日有位女高手,也陪着小公子去了,不知是哪位姑娘啊?我听说好像是七剑里那位——”

“不过是府中的杀手罢了。”柳颉之不动声色,摇摇手中扇子“小姐若是想见,我这就将她叫来。”

熊初墨并不信柳颉之的话,但也拿不出什么证据,毕竟她不过是“风闻”而已。再说了,她就算得到肯定的答案也没有什么用,凤羽街一战后,哪里还有人敢去惹虹以歌,况且还有一个谢清欢在后面,聪明人哪敢招惹七剑呢?

“公子身边有这样的忠仆,很令人羡慕。”熊初墨说话的声音,下意识提高了。

柳颉之嗅出不对来,但也不好说什么,只能干看着熊初墨作妖。

“我这里还有百两银票,就请小公子替我赏给那位姑娘,算是嘉奖她一片忠心赤诚,作为仆人倒是少见,当为盟主府表率。”熊初墨漫不经心地瞥向里屋,话里是说不出的别扭感。

柳颉之愣了下,回绝道:“她职责所在,不用熊小姐赏银。”

“捡了簪子的婢女尚能得到嘉奖,跟小公子出生入死的反倒没有奖励,这是不是不公平了些呢?”熊初墨反问。

“好话坏话都让小姐说了,那我再拒绝便是我处事不公了,颉之替她谢过。”柳颉之看着熊初墨,神色稍见严肃。

“好。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情。”熊初墨认真看着柳颉之,双手在袖中悄然握成拳“三日后,咱洛阳有个流水宴,文人墨客都会去那里,不知小公子可否赏脸前去?”

柳颉之想到自家小妹似乎很喜欢,大约会出现在宴会上,那时带她回盟主府挺方便,便同意了:“我会来的。”

熊初墨没想到柳颉之会答应,有些欢喜,不禁开口笑道:“那,我们三日后见。”

“可以。”柳颉之点头。

熊初墨见目的都达到了,就不再多留,她起身告辞:“小公子公务繁忙,我便不叨扰了,还请小公子多加注意身体。”

“谢谢小姐关心,常嬷嬷,送送熊小姐。”柳颉之也不做挽留,顺着话头送客。

一位老嬷嬷自屏风后转出,在前方带路。熊初墨欠一欠身,出了小千机楼。


柳颉之折身回到里屋,虹以歌面对着墙躺着,她的双眼虽然合着,但一看就在装睡。

“三日后,要不要去流水宴玩玩儿?”柳颉之在床边坐下,问对方。

虹以歌没睁眼,哼哼唧唧的:“您不是约了熊小姐,我一介‘忠仆’哪能去呢?”

“我答应她会去,没答应和她一起去。”柳颉之轻声笑笑“就许你们女孩子有心眼儿?”

虹以歌翻过身来,明显被哄好了,也乐意理柳颉之了,她憋着笑,强装镇定:“看心情吧。”

柳颉之知道妥了,将她被角掖好:“好好休息休息,养足精神。”

虹以歌揉揉眼睛,翻了个身,安心睡去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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